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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現“吃雞自由” 真的沒那么簡單

2021年12月28日08:25 來源:北京青年報

  近來,一則關于中國成功自主培育白羽肉雞種雞的消息刷屏。12月3日,農業農村部官網發布最新消息,“廣明2號”白羽肉雞配套系等首批三個白羽肉雞新品種通過國家畜禽遺傳資源委員會審定。這意味我國白羽肉雞種源依賴進口的局面被徹底打破了!不少人直到此時才了解到,占據中國雞肉市場半壁江山的白羽雞養殖長期依賴國外種源,中國人的“吃雞自由”并不簡單。

  白羽雞的故事再度揭示了全球長期存在的“食物壟斷”現象,同時也表明,在高度全球化的市場中,掌握食物生產和流通的主動權,對保證供應穩定,確保產業發展、種業安全和生態安全十分重要。

  白羽雞種源壟斷

  種雞定價權被控制

  全球化給世界帶來了方方面面的變化,食物也不例外。因為全球化帶來的物種交換、技術進步和運輸革命,人們不再只吃自家后院種出來的新鮮蔬菜;伴隨著農業工業化的過程,無論主糧還是零食,都逐漸成為一種標準化的商品。

  這種變化產生了很多影響。有些影響是積極的,比如農業生產效率提高,否則根本無法供養地球上現有的人口;還有一些影響是負面的,比如像涉及白羽雞種雞的“食物壟斷”。

  從2004年以來,中國白羽肉雞種源100%依賴進口,既是產業發展的瓶頸,也是影響國家種業安全的短板。很多中國的地方雞種因為生長速度、出肉量不如白羽雞,慢慢淡出市場,甚至直接絕種。本土雞“離場”本身是市場行為的結果,但經過現代技術培育的白羽雞無法自行繁殖,還要依靠“外援”配種。

  盡管不太可能出現美國公司斷供種雞導致中國人吃不上肉雞的情況,但種雞定價權無疑掌握在他人之手。

  如果供應被控制的不只是種雞,而是某種重要的食物、飼料原材料或者每天賴以生存的主糧呢?

  這并非聳人聽聞。從全球農業發展來看,大型跨國企業在全球食物體系中的壟斷對各國糧食安全和產業安全產生直接影響,甚至有時能成為地緣政治武器。

  “ABCD”權力大

  操控全球谷物大部分交易量

  提到全球食物生產體系,不能不提國際四大糧商——“ABCD”,即美國的ADM、邦吉(Bunge)、嘉吉(Cargill)和法國的路易·達孚(Louis Dreyfus)。業內普遍認為,這四家企業壟斷性操控了全球谷物大部分交易量,擁有舉足輕重的定價權。

  在全球食物交易中,“ABCD”集中著大量資本,對全球食物上游的原料和期貨、中游的生產加工和品牌、下游的市場渠道與供應都擁有壟斷性權力。近幾十年來,傳統跨國糧商與孟山都等涉及轉基因業務的公司合作,進一步在轉基因育種等新興領域鞏固權力。

  千萬不要小看這些糧商在全球政治經濟中的作用。已故英國著名政治經濟學學者蘇珊·斯特蘭奇在分析“結構性權力”時指出,結構性權力已經取代了傳統意義的權力,其組成部分包括安全、生產、金融和知識。其中,全球化引發的生產結構性權力擴張,正推動國家間政治向跨國社會政治轉變,掌握全供應鏈的跨國公司在這一過程中成為全球生產結構的掌權者。

  “ABCD”的歷史充分體現了結構性權力理論。從較為早期的例子看,1970年代,美國推翻智利阿連德政權,糧食就是一個極為重要的工具。早在阿連德上臺前,美國根據PL480法案向智利提供糧食,規定受援國接受優惠貸款后必須從美國糧企買糧。在這一過程中,“ABCD”中的美國糧企ADM、邦吉和嘉吉在智利過量傾銷美國余糧,導致智利本國糧商在低價傾銷中破產。當美國決定打壓“不聽話”的智利政權,就通過這些跨國企業操縱智利糧食市場,導致糧價暴漲,成為壓垮阿連德政權的重要手段之一。

  同樣的做法在現當代歷史中屢見不鮮。比如,有分析人士指出,阿根廷曾因為引進并大規模種植美國轉基因大豆,不得不向美國支付大量專利費,在國際市場上嚴重依賴大豆出口換匯購買其他主糧。

  事實上,包括“ABCD”、大型轉基因育種企業在內的跨國機構近年來也在國際糧食期貨市場試圖爭奪中國部分主糧控制權。中國政府高度重視糧食安全,采取多種措施予以回擊。

  正視現有全球食物體系中

  西方及其跨國公司掌控的結構性權力

  越來越多的國際機構認為,人們被全球化的食物生產體系所控制,無法接觸到更天然健康的食材和更具傳統文化意義的飲食,會給健康帶來嚴重風險。這些機構提出要尊重“食物主權”,即生產、運輸和消費食物的人,能夠掌控食物生產和分配的全球機制與政策。

  “食物主權”概念于1996年由非營利組織“國際農民運動”首次提出。雖然“食物主權”在很大程度上是農戶和中小農場主在受到新自由主義經濟體系打擊后的“應激”反應,但從根本上揭示了基于新自由主義的全球食物體系的基本矛盾,即跨國公司模式和較為小型的社群本位農業模式之間的矛盾。

  然而,“食物主權”思想目前很難產生實質性影響。首先,這一概念比較模糊,從最初關注中小農戶的利益,到關注女權,再到關注氣候、污染等種種議題,導致泛化不清。

  其次,在現有國際貿易體系下,“食物主權”無力挑戰跨國企業支持的新自由主義理論,無力挑戰農業工業化、規模化趨勢。全球化極大推動了農業發展,其效率遠遠高于小農經濟。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

  最后,“食物主權”并沒有得到各國政府廣泛承認。“食物主權”含反全球化思想,與很多國家奉行的自由貿易、全球化政策相背,導致其只能停留在概念層面,較難在公共政策中落地。

  盡管如此,“食物主權”仍警醒各國政府和民眾,要正視現有全球食物體系中西方及其跨國公司掌控的結構性權力,在享受全球化帶來的紅利同時,警惕舊國際格局帶來的威脅,堅持以公平正義理念推動國際治理體系改革,構建真正包容共贏的供應鏈體系和開放共享的世界經濟。

  據新華社

(責編:孫紅麗、楊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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